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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公孫衡:1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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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公孫衡:100

二丫聽說這來歷不明的女人要把她的蛐蛐都打死, 立時就換了個軟柿子捏:“哥!她欺負我,她要打死我最心愛的大將軍們!”

姬無瑕馬上反駁:“你哥也是大將軍,在你心裏還不如幾只蛐蛐?!”

公孫衡慌忙解釋:“殿下, 我二妹她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
姬無瑕訓人訓出了慣性:“你給我閉嘴!”

公孫衡趕忙把嘴閉上了。

二丫大哭:“哥你平時最疼我了,哪來的野女人就這麽勾走了你的心, 你從此不要我這個妹妹只聽她吹枕邊風了嗎?”

公孫衡猶豫了一下, 道:“是啊。”

姬無瑕:“?”

二丫滿臉淚痕呆住了:“……只聽她吹枕邊風?”

“是啊。”公孫衡道, “她是你嫂子啊。聽夫人的話不是天經地義嗎?”

姬無瑕:“……”

哎?公孫衡這麽快就接受了設定?姬無瑕由怒轉喜,又不想揍人了。他象征性地揮了揮手裏作為武器的掃帚。

二丫不斷嚶嚶哭泣,這次終於徹底失去靠山, 臉上真的有眼淚了。姬無瑕還堅持演了一會兒, 擼袖子假裝要去後宅拍她蛐蛐。公孫衡趕忙勸道:“殿下,咱們還要去見家母和族叔們的,姑且算了,別跟小丫頭一般見識。”

姬無瑕這才隨手扔掉掃帚,背對公孫衡,對二丫作出一個伸舌頭瞪眼睛的鬼臉。

二丫“哇”地一聲大叫, 道:“你你你敢進我家門, 我定要給你好看,你給我等著!”

二丫跑了,姬無瑕清掃了入府道路,與公孫衡繼續前進。

姬無瑕感覺自己在玩一個闖關游戲, 忍不住道:“你家裏人好像都有點麻煩哦。”

公孫衡道:“叔叔我沒辦法, 二丫是我教得不好,她有些驕縱, 但本性還是很可愛的。”

姬無瑕道:“你就這麽養活一大家子人?”

公孫衡淡淡道:“什麽養活不養活的,公孫家世代倚賴的只有臨濤城, 我不過是代管,不能別人喊我大將軍,我也把自己當大將軍看。”

姬無瑕突然想起,公孫衡當初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跑到洛陽去的,就在姬無瑕穿越那夜。這麽看起來,公孫衡的處境只怕比蕭驍更艱難,蕭驍的族人雖未開化,卻是蕭驍最堅實的後盾,公孫衡則更像是獨自走在繁華鬧市的外來者。

這喧鬧的臨濤城、宏偉的將軍府都不是他的,腰間的純鈞是不是還不好說。

姬無瑕嘆道:“你該多為自己想想,你又不是他們的爹媽。”

公孫衡道:“長兄如父,家父早死,我就是二丫的父親了。”

姬無瑕斜眼看公孫衡,心道你也沒管好啊?他問:“你們母親呢?”

公孫衡道:“家母的脾性也挺……直率的。”

公孫衡為尊者諱,不敢說自己母親的性格也驕縱任性,但姬無瑕突然想起來他母親的劇情了。鎮東將軍府的老夫人是明澤郡主姬玲瑯,也是皇族出身,算起來,還是白璧公主的堂姑。

哦對,她是我姑。姬無瑕想起來。

雖然姬無瑕看劇情喜歡飛快跳過,卻有種莫名的天賦,很容易記住人物的立場。姬玲瑯對白璧的為難主要因為兩方面,一方面在利益上,她並不看好白璧能取得這場奪嫡之戰的最終勝利,因而反對公孫衡將全家綁在這艘即將沈沒的船上;另一方面則更覆雜一些,她想把支撐整個家庭的長子拴在身邊,不想把他交給他心儀的白璧,也就是說,這是一種標準的婆婆與兒媳間的爭權戰。

只要姬無瑕還覬覦公孫衡,不管他覬覦的是公孫衡的人,還是公孫衡的兵,他與姬玲瑯之間的矛盾都不可調和。

鎮東將軍公孫家,只能有一個女主人!

然而姬無瑕似乎對她全無辦法,喊聶染出來幫忙?也不行吧,他還能把姬玲瑯一劍捅死不成?

姬無瑕暗暗打定了主意,姬玲瑯不是十四和二丫,可以隨便對付,又不能捅死,只能該示弱就示弱。

反正自己也不要臉,不論她放什麽難聽的話,自己果斷抱著大腿喊“姑說得對”就是了。

但走進正廳時,姬無瑕依然嚇了一跳。正廳裏整整齊齊坐了一屋子的人,看樣子大部分是公孫衡的長輩。

公孫衡一一行禮,姬無瑕仔細聽著,他從二叔到十三叔喊了個遍,就缺了剛才那十四叔。

公孫衡最後道:“殿下,這是我娘,這是我十二個叔叔,他們都是知曉咱們的婚約的。”

然後他又對坐在正中的姬玲瑯道:“娘,白璧畢竟是公主,您怎麽不出來迎接?”

姬玲瑯身著華服,放下茶盞時嘴角現出兩道深刻的法令紋,不鹹不淡地說道:“她是我兒媳婦,又不是我是她兒媳婦,我憑什麽要迎接她?!”

公孫衡很有些尷尬,一邊是自己親媽,一邊是公主大人,兩邊都不敢得罪,且據他所知,兩邊都不是什麽善茬兒,不知該說什麽才能打這個高難度的圓場。

他轉過頭,只見前面兩場還渾身帶刺心狠手辣的姬無瑕笑得像朵花,一臉真誠地看著姬玲瑯:“姑,你說得真對!”

公孫衡:“……”

姬玲瑯帶著鄙夷和得意,道:“什麽傾國傾城白璧公主,還不是要來我們這窮鄉僻壤求援。”

姬無瑕:“姑,你說得真對!”

姬玲瑯道:“現在你父皇死了,皇後掌權,沒有我公孫家的幫助,你拿什麽去出頭?”

姬無瑕讚嘆道:“姑,你說得太對了!”

他的語氣真誠到都有點假了,姬玲瑯又不傻,疑惑地說:“小丫頭,你在諷刺我?”

姬無瑕真誠地說:“姑,你說得真對……不不不,姑你說得不對,我沒諷刺呀,我真心實意地覺得姑你說得對,呃,除了這一句都對……”

姬玲瑯:“……”

這白璧公主看上去腦回路不太正常,姬玲瑯躊躇了一番,有點拿不定主意,是把她直接趕出去,還是繼續向她施壓,整得服服帖帖的留下來再加利用。

白璧公主作為皇室唯一的直系血脈,身份還是很珍貴的。

與此同時,姬無瑕唏噓地想,原劇情裏白璧公主似乎是跟姬玲瑯鬥了很久才爭取到鎮東軍的支持,他這次想走捷徑,卻發現裝傻也有技術門檻。

姬無瑕有點想撓頭,好不容易忍住了自己的手。

有一個公孫衡的叔叔,從下首走來,絮絮叨叨地跟姬玲瑯說:“皇後下令追捕白璧公主,說先帝就是被她給氣死的,這留下她是不是不太好啊?不如把她綁起來,獻給皇後……”

姬無瑕雖然不認得他,卻從他的座位次序裏分辨出,他就是公孫衡倒數第二小的叔叔,大概是十三叔吧?

這十三叔長得跟十四叔比較像,眉眼間莫名猥瑣,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

白璧被蕭驍帶離洛陽城後,皇後聽說她跟玉璽在一起,只怕被別人利用了去,大權旁落,就幹脆先給她安上一個罪名再說。

姬玲瑯想了想,道:“劉青青那個賤人下的令?哼,我偏不聽她的。”

姬無瑕一楞,才反應過來,原來皇後叫劉青青。想不到姬玲瑯跟皇後早有不和,逆反心理反而幫了姬無瑕。

姬玲瑯上下打量姬無瑕,似在給他估價,姬無瑕滿臉堆笑。伸手不打笑臉人,姬玲瑯語氣稍有緩和:“既然來了,就姑且湊合住下來吧。”

姬無瑕松了一口氣,然而就在那一刻,廳堂外傳來一聲拖長的帶著哭腔的“娘——”,二丫哭得梨花帶雨,乳燕投林般飛奔入內,一頭栽進姬玲瑯的懷裏。

壞了。姬無瑕心道。

姬玲瑯道:“乖女兒,怎麽了?”

姬玲瑯道:“娘啊,是你吩咐哥哥要照顧好我的,哥哥她什麽都不給我買,女兒缺衣短食,過得好苦啊!”

姬無瑕看了看她紅潤有光澤的臉頰。

姬玲瑯道:“哥哥心裏只有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,完全不在意我!他根本不聽娘的吩咐!”

姬無瑕:“?”

姬無瑕本以為她要攻擊自己,卻發現她的矛頭針對的是公孫衡。為什麽會如此呢?明明自己是個外人,公孫衡才是一直與她相處的家人。

姬玲瑯也表現得對公孫衡更生氣,怒罵道:“你是怎麽照顧你妹妹的?!”

公孫衡道:“娘,不能再給她買蛐蛐了,玩物喪志……”

“她是個女孩兒,”姬玲瑯冷冷道,“你指望她考狀元還是帶兵出征?玩蛐蛐怎麽了?”

二丫道:“就是,玩蛐蛐怎麽了?娘啊,他們還要打死我的蛐蛐……”

姬玲瑯道:“你哥敢打你的蛐蛐?”

二丫:“不是哥,是——”

二丫說到這裏,突然瞄了姬無瑕一眼。

姬無瑕自然知道她欺軟怕硬,這一眼是在琢磨自己好不好欺負,於是立刻兇神惡煞地回瞪她。

“嗚嗚嗚……”二丫馬上改口,“是哥哥,是哥哥要打我的蛐蛐,女兒心裏苦啊!”

姬玲瑯道:“好啊,打你蛐蛐就是打你,打你就是打我的臉,你這個不孝的逆子,氣死我了!氣死我了!”

姬玲瑯的火力完全轉移到了公孫衡身上,一屋子公孫衡的叔叔交頭接耳議論紛紛。公孫衡沒有分辯,只說:“都是我沒把家裏的事打點好,娘你別生氣……”

姬無瑕突然就有點怒了,公孫衡看你長這麽大的個子,怎麽能中看不中用到底呢?你還是不是鎮東大將軍,是不是一家之主?!

姬無瑕哀其不幸,怒其不爭,大喊一聲:“停!”

姬玲瑯:“?”

姬無瑕道:“衡哥哥好歹是朝廷封的一等上將軍,臨濤城之主,你們就這麽對他?信不信他能把你們都趕出城去?”

公孫衡道:“殿下,臣萬萬不會……”

姬無瑕伸手攔住他的解釋,首先指著十三叔,十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。

姬無瑕:“你,就你,看你那尖嘴猴腮的樣子,見利忘義,挑撥是非,死後必下拔舌地獄!”

十三張著的嘴趕緊閉上了。

二丫偷偷躲到姬玲瑯身後,姬無瑕道:“還有你,你叫什麽名字,嗯?”

公孫衡小聲提示道:“公孫雅。”

姬無瑕大驚:“什麽,你妹妹真叫公孫丫啊?我還以為二丫是小名來著!”

公孫衡道:“雅致的雅……”

姬無瑕:“……”

姬無瑕一口罵人的真氣差點沒續上,只能道:“你哥還穿著補丁衣服,你就鬥上蛐蛐了,你以為你們公孫家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嗎?能容你這個廢物天天在家玩?!”

二丫哭道:“可我好歹是鎮東大將軍的妹妹啊,蛐蛐都鬥不過賣水果家的女兒,我還有什麽面子?”

“攀比啊,不知道學習就知道攀比!”姬無瑕找回了狀態,剛想指著我二丫接著罵,便看到外面公孫衡的十四叔終於從醫館爬回來了,帶著一整個後腦勺的包從廳前走過去,於是暫時轉移了炮火,罵道:“還有你,公孫勤,你什麽時候勤過了?你們全家都吸我衡哥哥的血是吧?!”

十四正蒙圈,本來就在酒醉狀態下被砸傷了腦袋,現在回家時機不對,又白挨一頓罵。他楞了片刻,被十三招手叫進了廳堂。

廳堂內,十三先把十四踹到姬玲瑯面前跪下,然後自己也撲倒在姬玲瑯坐前,大哭大鬧:“嫂子,你新來的兒媳婦欺負我們,你要給我們做主啊!”

二丫也哭道:“還有我,娘,她也欺負我 !她要是留下來,女兒再沒好日子過了!”

姬玲瑯得到了片刻一家之主的虛榮,於是改變了主意,對左右下令道:“來人,把這野女人趕出去!”

鎮東將軍府的侍衛就是鎮東軍,與一般的家丁不同,個個寶劍出鞘,帶著上過陣殺過敵的彪悍氣勢,姬無瑕若是不跑,只怕立刻要血濺當場。

姬無瑕連連後退,卻見大個軟包子公孫衡攔在他面前,吼道:“等等!”

公孫衡一聲斷喝:“都給我退下!今日我必要留下她!”

姬無瑕:哎?

公孫衡對姬玲瑯道:“其他事情都可以依你們的意思,但白璧與我早有婚約在先,她既然不負我,我也必不負她。你們若是對此不滿意——”

姬無瑕以為他又要說,臨濤城他不要了,帶自己雙宿雙飛什麽的。這可不行,臨濤城是姬無瑕回家的重要助力。姬無瑕道:“衡哥哥,別……”

公孫衡看了眼姬無瑕,認真道:“你們若是不滿意,就給我滾出城去,我才是臨濤城主。”

大廳裏針落可聞,姬無瑕意識到,這只怕是終日和氣待人的公孫衡平生第一次對家人放這種狠話。

姬無瑕胸口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。雖然有些矯情,他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,心裏只剩下回家一個目的,但此時心中的死灰裏,似乎又開出一朵頑強的小花來。

最後沒有人拗得過公孫衡。他座下有鎮東大將軍的位置,手裏有劍,本就該說一不二。然而姬玲瑯還是表達了相當的不滿,讓姬無瑕住後院的破落柴房去。

姬無瑕走到地方,才哭笑不得地發現,這柴房就是他從府外路過時看到的、院墻倒塌了一截的院子。

臨濤城有公孫衡親自坐鎮,安全倒沒什麽問題,只是這院子豁口漏風,將姬玲瑯給他穿小鞋的意思表現得淋漓盡致。

姬無瑕什麽都沒有,只有公孫衡給他買的一塊梅花糕,糕很香甜,帶著落梅的清新芬芳,姬無瑕於是對著倒塌的院墻吃了。小紅馬跟錯了主人,只能在院子裏啃雜草。

公孫衡幹什麽去了?姬無瑕正想著,便見他拉了一車磚來,人拉的,連匹馬都沒有。

“這是要幹嘛?”姬無瑕詫異道。

公孫衡答道:“砌墻。”

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看姬無瑕,轉身拿著鏟子,親手抹了砌墻的灰漿,穿著件舊衣服,站在那倒塌豁口的院墻前,對著一車磚挑挑揀揀。

姬無瑕道:“你就不能派個兵過來砌?”

公孫衡答道:“當兵的日常都要操練,到晚上累得脫力,不好再讓人做分外的事。”

姬無瑕抓住了公孫衡這個人的邏輯:他是個老好人,是個君子,可以被人麻煩,卻萬萬不想去麻煩別人。這種性格做個大家族的當家家主可能就夠吃力的了,別說當將軍、當城主了。

但昏黃夕陽之下,公孫衡神色很平靜,為一大家子人,包括姬無瑕在內,上上下下忙活了一整天卻並不顯得怨憤。

姬無瑕出神地看著他的側臉,公孫衡似乎知道他在看他,眉毛一揚,突然靦腆地笑了:“我前面聽到你喊我了。”

姬無瑕道:“喊你什麽?”

公孫衡轉過去,面對著施工的墻,小聲道:“不是……‘衡哥哥’嗎?”

姬無瑕:“哦,我喊了嗎?你聽錯了吧。”

公孫衡:“……”

姬無瑕得意地討了個口頭便宜,不過他知道公孫衡並不在意,畢竟他早已習慣了家人的冷漠對待,姬無瑕這句又能算什麽呢。

姬無瑕道:“不要再叫我的封號白璧了,你是我未來的夫君,叫我名字,姬無瑕。”

“無瑕。”公孫衡臉紅了,“這麽好聽的名字,被我叫有點可惜了。”

姬無瑕笑道:“名字不就是用來叫的嗎?這有什麽可惜不可惜的,沒人叫才是可惜。”

公孫衡一邊砌墻,一邊緩緩道:“你的名字跟你人一樣美,不僅美,還心善。我知道你白天是在替我鳴不平,委屈你了,本來打算謹小慎微,卻強行為我出頭。”

姬無瑕道:“你就不生氣嗎?你全家都這麽……”

姬無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,公孫衡接道:“全家都這麽奇葩,不好伺候。但他們都是我的家人,我娘,我妹,我弟,我叔叔。”

“正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!”姬無瑕道,“更應該體諒你的難處。衡哥,人心是很覆雜的,你無限包容他們,他們反而會得寸進尺,你要教他們懂得人與人相處的分寸。”

“我怎麽會不知道呢?”公孫衡專註地將磚塊對齊,“但只要他們開心就好。”

公孫衡接著道:“待我不需要分寸。”

姬無瑕有些困惑,他一直以為感情是相互的,難道說,世上真有人願意無條件、不計回報地為別人付出嗎?親人也好,愛人也罷,姬無瑕不信。

公孫衡說:“你也是我的家人,無瑕,你想騎在我的頭上也無妨。”

姬無瑕道:“可我並不想騎在什麽人的頭上。”

姬無瑕這句出口,才發現不對,他好像已經騎在公孫衡的頭上了:他裝作他的未婚妻,騙他自己是個女孩兒,是白璧公主。其實他什麽也不是,他只想登基,只想回家。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利用嗎?

公孫衡是個純粹的人,但姬無瑕不是。夕陽餘暉絢爛美好,姬無瑕茫然地陷入沈思。這一刻,他更希望公孫衡待他也是假的,希望他們只是簡單的相互利用的關系。

公孫衡的墻還沒砌完,前宅便傳來一片喧嘩,有人喊道:“將軍呢?將軍在哪裏?!”

緊接著,有個仆人沖進來,撲地一跪,大喊道:“不好啦!將軍,三少爺又挨揍啦!”
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公孫衡放下泥鏟,一陣風般沖了出去。

“哎哎哎怎麽了?我也去。”姬無瑕趕緊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,跟上去吃瓜。三少爺?那豈不是指公孫衡的弟弟?

這一大家子人實在太多了。公孫衡一邊快步疾行,一邊問仆人:“三少爺人在哪裏?”

仆人道:“在松翠樓包了個房間請人吃酒,然後那客人的家裏人就找來了……”

怎麽又是酒哦,你們北方人實在太愛喝酒了。姬無瑕插言問:“可是喝醉了跟客人起了口角?”

仆人訥訥不答。姬無瑕:“?”

公孫衡道:“我知道為什麽,他喜歡泡少年郎也不是一日半日了,只怕是被人家父兄抓了個現行。”

姬無瑕:“!”

什麽?!公孫衡的弟弟,也是個基佬?!姬無瑕頓時傻眼了。

公孫衡帶著姬無瑕出了府,直奔兩條街外的松翠樓,姬無瑕幾乎要跑步才能趕上他的速度。

公孫衡一方面心急,一方面又不願扔下姬無瑕,於是握著他的手,牽著他狂奔,姬無瑕幾乎被他帶得腳不著地地飛了起來。

公孫衡的手溫暖幹燥,手心裏有厚厚一層劍繭,到得酒樓下,便趕忙將姬無瑕放開,一刻也不敢多握。

姬無瑕本想被他提著,省點爬樓的力氣,看他這麽有分寸,反倒有點失望。

“哥!”一個青年在松翠樓的三樓慘叫,“救命啊!救命!”

青年應該就是公孫衡的三弟,他從欄桿上露出一個頭來,緊接著被人拖了回去:“我哥是鎮東大將軍,你們敢打我——啊!!!”

一聲淒厲慘叫。樓上有個中年人怒罵道:“我還是天王老子呢!給我打,給我狠狠地打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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